2011年8月7日

水煎包與胡椒餅

Photo by Derek Chung




















到了台北三天,還沒有吃到水煎包。

想吃水煎包,是因為多年前偕妻來台,吃過可能是一生中最好吃的水煎包,自此念念不忘。

記得那次是從桃園機場坐上長榮的巴士,因想先到故宮博物院去,便在士林下車。那時是午後兩點多,飛機餐早已消化殆盡,二人一副飢腸在路旁找吃的。忽聞香味撲鼻,循氤氳蒸氣尋去,只見街角一檔在平鍋上沸煎著十來個包子。煎包的是一名少女,但手勢純熟,瞬間我們手上已拿著熱騰騰的包子。吃時鮮味滿口,肉汁盈流。包香叫我們禁不住想虎嚥,但滿手燙熱教我們即使十指頻繁輪替,也難以加快咀嚼速度。吃時思忖為何喚作水煎包呢,跟吃慣了的上海生煎包又有何區別。鍋上所見,原來用油之外,還附加以水,是以油煙不多,唯見水氣蒸騰。而包底亦不如生煎包容易焦黑;焦也僅是一層淺棕色的焦,吃時脆而不膩,更教口感另添層次。

















那次遊台匆匆,再也沒有吃到那麼讓人憶念的水煎包。而慕名到鼎泰豐信義總店去吃小籠包的經驗,則有如一掬寡淡的麵糰,怎也勾不起任何舌底的回憶。只記得輪候數十分鐘,終於盼到的那一籠小巧的包子,竟是用布料作襯墊。而每個包子的封口,都自詡有十八褶之多。我們沒空去數,畢竟我們不是來吃「褶」的。





















這次重遊台北,妻便說一定要吃水煎包,事前還不斷向兒女洗腦,說水煎包怎樣怎樣好吃,錯過了便可能是來台北的最大遺憾云云。

然而,我們在路上卻一直遇不到水煎包的店子、攤檔。第二天從故宮博物院回來,在劍潭下車,忽然瞥見橫街有一檔招牌上寫著水煎包,便箭步趨前。但檔主說水煎包賣完了,只有葱油餅。我們見那三四塊疊在一起的葱油餅油濡軟癱,推想即使有水煎包,也不見得做得好。還是保持原有的一份美好回憶吧。

晚上到士林夜市,也不見水煎包踪影。難道時隔數年,水煎包已不再吃香?我們在士林買了一些小吃,也嘗了上次沒嘗過的油炸大雞排。雞排香是香,但都在皮上,且因醃料關係,偏甜。至於內裡的雞肉,套別人一句話:沒雞味。細看,也沒有肉該有的肌理,難怪吃時滿口鬆軟的渣。





















上次來士林時吃的酥炸香菇也倒懷念,所以這次也想再嘗。光顧的是馬英九也曾光顧過的攤檔,選了香酥菇、鹽酥菇和黃金菇。味道也還不錯,兒女也吃得津津有味。離去時店主為我們推介沒幾步之遙的胡椒餅店,說該店是這裡最有名的。胡椒餅是我們的新寵,見她推薦,便有信心一試。誰知買來的胡椒餅竟是涼的,雖也吃得下,但味道已大打折扣了。

















我們吃過最好吃的胡椒餅,是早上到中正紀念堂時吃到的。沒人推薦,不列名店,從無收入任何旅遊書。我們早上乘捷運到中正紀念堂站下車,從四號出口走出來,未參觀前想吃些早點,便折回大街找吃的,但走了一百多米,仍未有一家稍合心意。經過一家簡陋的胡椒餅店,見一個客人也沒有,烤爐好像未開,一婦人猶在杆揉麵糰,便以為來的不是時候。未幾折回,沒帶任何希望的姑且一問,店主竟說有。胡椒餅,有,有,有,你們要幾個?不停揉麵糰的婦人想來是其妻,一邊揉,一邊望著我們親切地笑。須臾餅烤好了,一人一個各以紙袋盛著吃,都熱騰騰的燙手。胡椒味不濃,但烤得恰好,便滿嘴溢香。餡雖是普通的肉,但只因為簡簡單單的鮮,便有簡簡單單的好味道。店不設桌,旁有四只圓凳,剛好容下我們四人,簡簡單單的擎著餅慢慢地吃,在一個普通不過的早晨,在台北,對著不算繁忙的街道,對著樸素親切的店主夫婦……





















離開台北時仍帶著一個疑問:是上次的水煎包好吃還是今次的胡椒餅好吃呢?如果說水煎包原非十分好吃,只不過是時間這醃料跟回憶這醬汁令那次的水煎包格外好吃,那麼這次恰若剛烤好的胡椒餅又如何解釋呢?路旁、無名、簡樸、盡心、人,這些都可以是解密的關鍵詞。就以人來說吧,在回程客機上我還清楚記得店主兩夫婦的皺紋和微笑……至於上次賣水煎包的士林少女,怎說好呢,妻說她頗有幾分姿色,可我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台灣行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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