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9日

奶茶手稿



謹以〈奶茶〉一詩,祈願剛動了第二次切除結腸腫瘤手術的母親早日痊癒。

2013年3月27日

小學雞學英文




叻唇溫
阿盲 阿貧
阿盲N阿貧
阿貧N阿盲
衣噎阿貧
噎薛阿貧?
耶絲,衣噎阿貧
嘻噎阿盲
噎嘻阿盲?
耶絲,嘻噎阿盲
嘻噎阿盲N衣噎阿貧
衣噎阿貧N嘻噎阿盲

2013年3月16日

在書店中看見

Photo by Derek Chung
在書店中看見
銅鑼灣商務
平放《只道尋常》
只一本《記憶
有樹》,兩本
八五
折。

已知有售地點:
序言、商務、三聯、天地、大眾。

25/3/2013
商務進貨很少,大部份分店已售罄。
誠品無售。
購書者宜到序言或其他二樓書店。


14/4/2013
灣仔三聯有售,在最頂層幾乎最盡頭。
銅鑼灣商務補了書,在每月新書架上。


1/5/2013
Kubrick有售。Kubrick Web Shop:
http://www.kubrick.com.hk/index.php/en_us/9789881668639.html



2013年3月9日

詞語的復活-葉輝


Photo by Derek Chung
鍾國強的散文隨筆集叫做《記憶有樹》,那記憶,那樹,不光光是隱喻,倒一直在提醒讀者如我,只有暫時忘掉一切藝術手法的「生疏化」(estrange)或「奇異化」(ostranenie),忘掉一切語言表述的「去熟悉化」或「陌生化」(defamiliarize),才可以讓長期昏睡的、垂死的詞語在時間和記憶中漸漸甦醒過來,悻悻然靜待復活的契機。

沒事,這裡無意誇誇其談什麼文學理論,只是想說,什克洛夫斯基(Victor Shklovsky)約於一九二五年完成《散文理論》(Theory of Prose),倒數十年,即一九一四年,已然著有另一部重要的書:《詞語的復活》(The Resurrection of the Word)。

要是重新思量一段從詩到散文的旅程,必須從頭記住兩個字:fossilisation,那是化石形成的過程,亦即詞語死亡的過程;epithet,別稱、綽號、外號,那是一個暫時性的新鮮名稱,那是為詞語重新命名,讓它得以更新的方法。

什克洛夫斯基發現,詞語一如所有事物,被感受一萬次之後,所有感受便會漸漸變成無意識的「自動化」,漸成fossilisation;那是說,事物也許變了,但感受卻絲毫沒變。詞語或事物的epithet不能令語言藝術改變什麼,它只是詩化的過程(而不是詩),只是躲匿於靜好的或沉悶的時光之隙,「讓藝術感受瀕死的喻象煥然一新」。

詞語用得日久而出現fossilisation,更換epithet而漸漸熟悉化──這是一切書寫周而復始的生死歷程,也許只有不斷忘掉詞語曩昔的美好,不斷將詞語重新拼貼與重新混合,讓詞語在「文本」的「編織」歷程中死去活來,才可以讓瀕危的散文(或文章)悻悻然交織著文學的想像(及其記憶)──記憶有樹,因為生命有樹,其如無樹:「書有言,樹無言,老父無言。而透過有言之詩的細密交織,我們讀到幽微之處恆常有光影與人心的波動。」

是故,凝佇在籬笆上的蜻蜓(乃至止水倒影中的一隻原色的十架,重讀楊牧的光色與心神),老房子的木樓梯,生長的墳墓,給主人遺忘在舊書架裡的書(書者,樹也),儼然就是樹與記憶的epithet:「那是一種懸,一種念。就停在那裡最好。」「而那,是要穿透多少年月的一種懸,一種念?是以若可選擇,我寧可把拇食二指繼續凝在那兒,距離冷然緘默的她,約莫半指節光景。」

請聽聽木樓梯的聲音:「樓梯咯吱咯吱在響,遠處小貓幽幽在叫。回頭關顧,背後迂迴晦暗的所在,隱約看見挺直腰板的太婆婆,剎那間差點看成是木樓梯的一部分。」「光影晃動,終於隨雨聲完全靜止。微明中只見玻璃門關剩半指,再仔細觀察,發現我們其中一張塵封的臉上拖著兩行淡淡的指痕──」

那懸,那念,那響,那叫,那光影,那指痕,都是樹的epithet,也是記憶的epithet,日常生活由是交織於文學話語,詞語由是因記憶的「編織」而得以復活,不宜將之簡稱為「詩人的散文」。

──刊於葉輝《文匯報》琴台客聚專欄,201338日。此文為《記憶有樹》序言〈編織的記憶,詞語的復活〉後半部份的刪節本。

2013年3月4日

我們曾經一直相信的,不要輕易倒塌才好。

―懷念也斯和他的詩

也斯告別了人間滋味

去年六月在尖東歷史博物館讀詩,是我最後一次見也斯。他在詩會上讀了〈七月〉、〈鄭觀應在大屋寫作〉等幾首詩,仍是一貫厚樸、慢悠、鼻音略重的聲音。

而更難忘的,是他數十年來在詩中透露的獨特聲音。我讀大學時買下的《雷聲與蟬鳴(大拇指半月刊出版,19788月),無論在觀察角度、散文筆法、寓情於物等方面,一直都是我寫作路上最重要的啟發與指導的力量。隨後他一出詩集,我都第一時間買下。至今,我仍然認為他的〈中午在鰂魚涌〉、〈新蒲崗的雨天〉、〈茶〉、〈雷聲與蟬鳴〉、〈樂海崖的月亮〉、〈修理屋背的誦詩〉、〈鳯凰木〉、〈給苦瓜的頌詩〉、〈蓮葉組詩〉、〈帶一枚苦瓜旅行〉、〈家具〉、〈靜物〉等作品,是最能代表本土詩特色的熠熠生輝的傑作。在詩創作上,我一直受他影響最多、最深。雖云有為的詩人都想設法擺脫前人的影子,但我卻樂於在詩作中帶著他的影子。

也斯後期的詩作無疑放鬆了許多。這點跟他近年予我的親和印象是如斯脗合。他的最後一本詩集《普羅旺斯的漢詩》(牛津大學出版社,2012年),雖然仍讀到不少有意思的嘗試,但予我最深印象的,無疑是那日趨舒緩的語調,以及變得更為樸實、幾乎盡去雕飾的文字。詩集裡的「新遊詩」與「詩經練習」系列,讀來都滿有感覺,而在貼近人情的感興與寄寓中,始終不變的是他對人間世道的關懷。其中我最喜歡的作品之一,就是這首〈那邊、這邊─核災後致日本友人〉

你們那邊怎樣了
黑色的潮水淹沒了
那麼多時日搭起的家園
無辜的人喪失了性命
誰的撥弄的手震抖
掀開了翩多娜的黑盒

我們這邊在喧嘩浮躁中
也在學習如何面對失去
文明與法理可以如此脆弱
古老的居所已經倒塌了
我們曾經一直相信的
不要輕易倒塌才好

鳥兒還在黃昏時份
快樂地回到老巢?
優良的白米還在
釀成純味的清酒?
我們珍惜的果實
不要在災難中敗壞才好

政客堂皇的演詞過去了
企業家赤裸的野心過去了
我們老百姓修補各自的家園
在節省能源的日子,悠悠地
喝一口清粥,想念彼此
青草一樣綿綿生長下去
                              
我們懷念這樣的聲音,這樣的關懷。也斯走了,我們或許也要「學習如何面對失去」,失去的不僅是一把獨特的聲音,還有可能是一個能以文學安身立命的時代。誠如也斯在遺言中也不無感慨,寄望我們的社會能夠多關注備受冷落的本土文學與作家。是的,This City is Dying,此城已在陷落中或離陷落不遠,文明,法理,自由,公義,廉潔,誠信,文學,藝術,詩,我們到底可以如何自處,如何面對?

我們曾經一直相信的
不要輕易倒塌才好
 
2013110

―─此為刪節版,原文(文題有所改動)刊於《香港中學生文藝月刊》第25期,20132月。

2013年3月3日

感謝贈書


收到孫維民先生寄贈的書,萬分感謝。

之前在網上或曾在孫維民著作一覽中看過《孫維民短詩選》這書名,但瞬又忘了這本書的存在。如今收到,大喜,至此,孫先生的書大概已齊備了。

孫維民短詩選》原來是在香港出版(銀河出版社,2008年2月版),列入「中生代詩叢系列」,由簡政珍主編。這套叢書,當年我未曾留意;或許,是因為那時候我還未「發現」孫維民;又或許,是因為銀河出版社這名字的緣故吧……

這本詩選內收32首短詩,每首均附英譯(陳建民、孫維民譯)。其中來自《拜波之塔》的詩佔10首,《異形》佔10首,《麒麟》佔7首,最近期出版的《日子》則佔5首──計為〈晨歌〉、〈端午〉、〈為一遊民〉、〈致某人〉、〈發覺〉(《日子》結集時改詩題為〈行經新市某處〉,並將「蜜蜂」改為「土蜂」)。

當然,《日子》裡的詩作選收的不多,因詩選是選至零八年。詩選裡的詩我都很喜歡,雖然另一些我也很喜歡的詩並沒有收進去。

2013年3月1日

生命有樹,編織記憶-葉輝 


鍾國強的散文隨筆集《記憶有樹》終於由川漓社出版了。最好不要將鍾國強的散文簡稱為「詩人的散文」─不管他是不是用右手寫詩,是不是用左手寫散文;布洛斯基(Joseph Brodsky)的比喻也不見得有趣,故此也不必理會詩於鍾國強,是不是「空軍」?散文於他,是不是「步兵」?

也許可以從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一本文集說起,這文集叫《拼貼與混合》,出版於一九一九年(不妨想像一下,這一年發生了多少大事小事,堪可拼貼與混合)。普魯斯特最感興趣的,大概就是文體及其編織之道

如何閱讀、聆聽、記取大師如巴爾扎克(Honoré de Balzac)、福樓拜(Gustave Flaubert)、聖佩夫(Sainte-Beuv)、龔古爾兄弟(Edmond de Goncourt & Jules de Goncourt)、米什萊(Jules Michelet)、E. 勒南(Ernest Renan)乃至聖西門(Comte de Saint-Simon)的教益?

如何將這些他心儀的作家的文體、文學手法融會貫通,重新拼貼,重新混合,重新熔鑄而成自己的語言風格?巴里斯(Maurice Barrès)一語道破當中最尋常的奧秘:普魯斯特正是一個「挑夫旅館裡的波斯詩人」(a Persian poet in a porter's lodge)。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也深諳拼貼與混合之道,他在《論普魯斯特的形象》一文指出:拉丁文「文本」(textum)的原義是「編織」(webwoven):「誰的文本也沒有普魯斯特的編織得那樣緊密。在他看來,任何事物都不夠緊湊,都不夠耐久。」

記憶是什麼?它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一種「編織」的方法,在本雅明看來,構成文本有機體的,既不是作者,也不是情節,僅僅是記憶的過程。此所以屈原在《九章.悲回風》說:「糾思心以為纕兮,編愁苦以為膺。」那是衣飾的「編織」;宋人蕭立之詩云:「編蓬便結溪上宅」,那是棲居的「編織」。兩相交織,信是以「編織」展述「記憶」的民間智慧。

文學是什麼?它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文本的編織物,據此,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論說「文本的愉悅」,並不是任何理論的「發明」,而是重新「發現」拼貼與混合之尋常與奧秘。

鍾國強的散文正是非典型「文本」的「編織」,從詩話到遊記,從童年記憶到生活隨筆,每每「編織」了不同「文本」的色彩與花紋,合該稱為「文章」─「文章煥以粲爛兮,美紛紜以從風」,「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文章如是,何以致之?

皆因記憶有樹,枝葉所編,根柢所織,俱為拼貼與混合之道─只有讓閱讀、書寫、生活漸漸遠去,才隱約探見記憶的痕跡;只有暫且忘掉文學,才可以不自囿於文學,漸漸重新發現文學的記認,因為生命有樹,竟如無樹:他看電影《生命樹》,看到「星雲爆炸,宇宙生成」,「生生之間,有情在焉,而無窮的天問,亦因而在焉。」總是這樣的,「我們想遇到一棵樹。但沒有。」

―─刊於葉輝《文匯報》琴台客聚專欄,201331此文為記憶有樹序言編織的記憶,詞語的復活前半部份的刪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