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思WTF事件給甚麼家長聯會、愛字派死纏針對,其支持者更揚言會在開學日到林任教的小學示威,讉責粗口惡行教壞學生云云。抽離語境、無視更根本的背景因由、只著眼於粗口本身,固是這幫有語言潔癖的偽道德主義者的慣技,只是這次為配合鬥垮鬥臭的敵我形勢需要,更無所不用其極地鬧精神分裂:網上五毛聲討粗口,但自己不缺的語言常規武器正是粗口,並辯稱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疑似前警員到林的小學門前豎中指立威……惡行怪相,不一而足。
粗口教壞學生?我以為這次的粗口事件,堪可用作教材,讓粗口還諸機械定性以外的種種生活語境,讓學生得以超越粗口皮相,深探社會底層潛移湧動的究竟是甚麼東西。只是怕教師不敢教,或學校不讓教師教。
學校、教材(背後當然是教育局)的因循保守,其實已非今日始。我在求學過程中,就從沒遇見老師教過《水滸傳》中鳥來鳥去痛罵貪官惡吏的生動形容,真箇是「淡出鳥來」!讀詩,也來來去去是忠君愛國,山水園林,或徐志摩的輕輕的我走了,聞一多的叫紙錢兒緩緩的飛──是了,選聞一多的詩為何不試試〈飛毛腿〉呢?有幾句是這樣的:「他媽的誰能陪著那個小子混呢?/『天爲啥是藍的?』沒事他該問你。/還吹他媽什麽簫,你瞧那副神兒,/窩著件破棉襖,老婆的,也沒準兒……」那是人力車夫的口脗,他媽的窮途拉車還保持著一份尊嚴,把車「擦到和他那心地一樣的」,這不禁讓我想起袁崇煥的「掉那媽,頂硬上」。
《詩經》則可教〈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李敖說「且」並非語助詞,而是男性生殖器,狂童之狂也且,應譯成「你神氣甚麽,你這小子,雞巴啦!」姑勿論此說能否通過考據癖的周密驗証,如此活靈活現的語氣,無疑更能突出那女子的狂放──誰說女子和詩經,都是我們所想的那個樣子!
外國的例子就更多了:美國黑人詩人奈特(Etheridge Knight)的詩Feeling Fucked Up,第二節就連用12個fuck字,以暴烈對抗混沌亂世,fuck marx and mao
fuck fidel and nkrumah and / democracy and communism,詩人還應一味溫柔敦厚嗎?英國詩人拉金(Philip Larkin)的詩This Be The Verse,劈頭第一句就是They fuck you up,
your mum and dad,以冷嘲之筆,勸人不要生兒育女,不要讓大人們的固執、愚蠢等劣根惡習代代相傳。觀乎我們的社會,一見fuck字即避之唯恐不及,不也是合該杜絕這一種禍延嗎?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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